艾弗里感到自己疯了。
当黑雾巨魔凶残地踩死达勒伯爵后,他竟然热血上涌地冲上前去,抽剑砍了黑雾巨魔一剑。他只是个下位的能者,平时遇到之下位的恶魔都可能落荒而逃。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勇气,居然催动心象,提剑就斩了上去。
或许是虚荣心作祟,或许是身周士兵们殷情的目光太过刺眼,每个大男孩都会有一颗想要成为英雄的心。
当然的,这不是在骑士小说里。热血上涌后突然实力爆发斩杀强敌,这样的好事可不那么容易发生(再说他也不是主角啊)。所以,他这么做后的结果是极其惨烈的。
眼见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向自己冲来,并用他手里的长剑,在自己身上划开了一条极小的口子,黑雾巨魔不屑地低吼了一声,挥动了它那巨大的魔爪,像拍苍蝇一样,向着那蝼蚁直扇了过去。
劲风扑面,艾弗里感到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向着自己袭来。他想要向后躲闪,然而他刚刚完成一击,心中虽有躲闪的念头,身体却反应不过来。因此,他只好尽可能地将长剑置于胸前,令微风凝聚成盾,做出了招架的姿态来。
而他刚一完成这些,巨大的魔爪就已拍了过来。风盾在第一时间爆散了开来,化作无力的气流,四散溢出。长剑在与魔爪碰触的那一刻便弯曲了下去,发出刺耳的“悲鸣”。这柄剑自跟了这个主人后还是第一次上战场,然而没想到的是,它的首战竟也就是它的末战。随着一声脆响,这柄被弯曲到极限的崭新长剑崩碎了开来,无数的碎片四散,在艾弗里身上划出道道血口。
猩红色的魔爪随之而来,失去所以防御的艾弗里毫无悬念地飞了起来。作为能够驾驭风的能者,他本该有低空飞行的能力,然而丢人的是,作为一个纨绔,他直到自学院毕业都没学会怎么飞行。而今天,在恶魔的爪下,他终于完成了自己唯一的遗憾,在天上直直停留了十余秒后,才终于掉落到了地上来。
我他*妈果然就不是什么当英雄的料。
眼看着肚子里的鲜血和肠子飞洒出来,艾弗里就知道自己已经没得救了。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在恍惚中遥望向了城门的方向。
那里,城门处的守军列成长队,组成人墙,与涌入城里的恶魔做着最后的拼搏。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下位、中位恶魔挤进城来时,这一切地抵抗都变得毫无意义。人墙被轻而易举地撕裂,士兵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屠杀。到处都是血与火的景象,惨嚎之声如同奇诡的乐章般映入耳帘。
他抬起头来,巨壁上的守军们无暇他顾。即便是在夜幕下,那黑色的铅云仍旧清晰可见。它们已经飞进了城来,再没有人能够阻拦这样闻所未闻的大军。
地面开始颤动了起来,随后,世界好似因这颤动而安静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临死前的错觉。然而当他再度将视线移向城门处时,发现那些凶暴的恶魔竟真的静立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他竭尽全力地张开想要闭上的眼睛,在恍惚中想到,难道是上位者们出手了,难道北域真的还有救吗?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升起了暖意,夜风吹在身上不是那么寒凉,而整片大地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温暖了起来。他没能看到另一座升起的巨塔,任何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都变得迷离。因而他也不知道这片暖意真正代表的意义。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在这暖意之中,他有些想要闭上自己的眼睛。
睡吧。
他心想,永远地睡吧。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得到宁静的安眠。而在那永恒的黑暗中,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向他低语。
那声音这样说道:“我说过的,我会报答你!”
......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夜幕。即便已经远离北域,白金商会的车队依旧看到了那接天连地的炎龙,听到了它震颤大气的嘶吼。这些先行逃生的人们心有余悸,望向队伍中央的马车时,更是透露出了感激敬畏的神色。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阿尔文少爷执意要他们带着家眷离开,他们恐怕如今就陷落在那片火海里,甚至已经被魔潮给彻底吞噬。
他们之所以能够逃得一命,都是由于车中的那位少爷!
然而就在他们庆幸之时,那车中唯一的女士却陷入了浓浓的忧虑。
天灾总是能够让人感到不祥,而当这条火龙冲天而起时,伊莲娜终究是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忧心。
她转过头来,望向身旁的哈瑞斯,投过去一个无比倔强的眼神。而几乎是在接触到这眼神的瞬间,哈瑞斯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回去!
回去把她的儿子接出来!
明明就已经脱险,却想要再度回到那个险地去,丝毫就不考虑她自己仅仅是个普通人,即便到了那儿也无济于事。
人类终究是感情动物。他们往往会因为亲情、爱情等因素,做出在理智的人看来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然而无论是好是坏,正是人类的这份不可理喻,才铸就了历史上很多震撼人心的传奇。
她一点都没变。
哈瑞斯叹息着想到。在十八年前,他同样见到过这样倔强的眼神,那一次是为了那个混蛋。而在十八年后的今天,当他再度见到这个倔强表情时,她却是为了她和那个混蛋的儿子。
“待在这儿。”沉默良久后,他发出了不容违抗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