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亦是极深了。天边只有一片白惨惨的月亮,一辆轿儿悄悄来了。
娇蕊跟着,吓了一跳,只伸出了帕儿,捂住了口鼻。
这一处,原是京中的乱葬岗,原是那连埋身地儿都没有的人葬身之所。
亦只有那极卑贱的人,方才是会被埋在这儿。
姚雁儿身边几个丫鬟里面,唯独娇蕊胆子是最大的。可是如今,娇蕊面色亦是极为苍白。
月娘心里也是做呕,只她究竟有些个见识,故此大起胆子说道:“我原本打听清楚了,原本是在这处。那弯弯被打得重伤,我买通了丫鬟,只塞了颗药儿吃了,昏迷时候,就如死了一般。若是药性儿退了,也是要醒了。”
夜是极静的,姚雁儿示意轿子停下来。
月娘赶紧道:“这地儿十分污秽,只恐委屈了夫人。”
姚雁儿却是轻轻的摇头。
月色下,她目光流转,是极为清亮的,就是这般污秽之地,她也仍然好似空谷幽兰,十分幽幽馥郁。
月娘心里亦是生出几分异样之情。这夫人,外貌果真是美貌怯弱,可是胆子却也是极大的。
黑夜之中,却也是传来了响动。
咚!咚!咚!
那声音好似指甲划过了棺材盖儿,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让人听着也是牙酸。
这般地方,听着这种声音,娇蕊也是吓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只一时之间,似乎也是听不出那声音是从哪处传来了。
姚雁儿面颊之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娇美的面容却也是凝定如水。
些许个死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她便是个见过生死的。
这死去的,总比活着的恶毒人要好些。
姚雁儿轻轻的闭上眼儿,眼睛睁开时候,却也是目光清明。
随即姚雁儿衣袖亦是轻轻一甩,走向了某处,指着一处道:“将这口棺木打开。”
好个,情深意重的张郎。
这人死了,居然连个好好的坟墓也没有,就这般随意丢在这儿。
月娘方才回过神来,果然那响动就是从这般传来了。
她立刻就唤了奴仆,就将那棺材钉子去了,打开了盖儿。
一股血腥之气顿时扑鼻而来,却见里头那人却也是伸出了手掌,那人整条手臂俱是鲜血淋漓,令人觉得可怕。那人面容亦是坏了,甚至连男女也是瞧不出来了。
月娘和几个奴仆俱是吓得坏了,心里却也不知,里头是藏着一个女子,还是什么凶煞鬼魅。
弯弯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只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有些寒凉的空气顿时铺面而来,她却觉得自己不知道哪里。
那天空,月亮白惨惨的,令人为之心悸。
弯弯大声的尖叫,眼睛里却也是不断落泪。
月娘却也是越发心寒,眼前女子,还真是活物?就跟厉鬼也似。
胆子再大的人,亦是不断往后退去,不敢向前。
而姚雁儿却也是目光柔和,清而静,静而宁。她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伸出了手掌,轻轻的将对方那伸出来的手掌握住了。
那面上的血污沾染上了姚雁儿的手掌,姚雁儿却是蓦然重重一捏。
“哭什么!”姚雁儿沉声说道。
被人算计了,辜负了,有了怨恨,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好生报复回去就够了。
弯弯只觉得掌心微热,仔细瞧着,似乎又觉得眼前美艳的妇人是有些眼熟的。
那一日,她套着木屐,衣带轻盈,前去见张郎。
那一日,她跌跌撞撞的出来,已然是疯妇样儿,却落在了这妇人跟前。
如今姚雁儿眼波流转,竟也跟在自己跟前。
弯弯蓦然尖叫了一声,忽的便晕了过去。
房间里,几盆热水亦是换了去,却亦是染得通红。
大夫瞧了弯弯的伤,只说伤得重,那衣衫和鞭伤都交织到了一道。
弯弯迷糊睡着,只想着那一日,秋儿目光冰冷,只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你真是个蠢的,以为张郎会喜爱你?他早就许了我了,说纳我为妾。”
随即有人奴仆捉住了自己手臂,就一碗苦苦的药汁就灌进来。
她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劲儿也是没有,随即她就被扯出去,板子就重重落下来。
“也是个傻的,还当公子当真动了那心思,以为公子会瞧上那商女。你出身是这般卑贱,若不是为了姚家的财产,谁乐意奉承个下贱的女子。”
“就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哄她回来,瞧她那样儿也是极为恶心。”
弯弯心里迷迷糊糊的,蓦然张口,又吐了一口鲜血。
等弯弯身子好些,越发好奇收留自个儿主人的身份。
只这时,一名粉衣丫鬟进来,却将一碗八宝燕窝汤送了上来。
她服侍弯弯喝着燕窝汤,弯弯轻轻的咽了一口,这燕窝是极上等的。
粉黛有些好奇:“你与夫人,究竟是什么干系,夫人却也救你。”
她眼底深处,却也是生出了些个鄙夷之色。
虽然自个儿是个丫鬟,可是也是侯府出身,也是姚雁儿身边第一等的人物。可是比个商户之女要尊贵体面些。要不是姚雁儿的一句话,她也是不会自折身份,来服侍一个商女。
弯弯摇头,自己可从来不认识这夫人。
她真是待自己极好的,可是却也是越发让弯弯狐疑。
粉黛心里不信,却也是没有多问:“夫人说了,你身子好些了,便去见她。”
弯弯轻轻的点点头,其实不止这丫鬟好奇,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