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爹的苦心。”从龙之功纵然可期,可有多少拥有从龙之功的家族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
裴珩叹了口气:“若你是个男儿,或许爹还会去争一争,为你把将来的路都铺平了。可现在,爹可不想被人指着骂,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牺牲。”
楚昭华笑道:“爹是忘记了,我曾在秋猎的时候打赢了南诏的禁军统领楚棘。我虽是女子,却一点都不像世家小姐,就算现在开始学规矩,恐怕也学不了太好。”
裴珩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跟你娘很像,她的规矩也不怎么好。”等他们到花厅的时候,李毓都快喝完一壶茶了。
他被晾了这么久,一点恼怒之色都没有,甚至还站起身对裴相行礼:“贸然打扰相爷府上,真是过意不去。”
裴珩回礼,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楚王殿下有何事要见小女,急迫到连帖子都来不及下。”
就算太子和楚王都看中楚昭华,也得按照规矩来,先下帖子,至于接不接,就是裴家的事了。他这句话是在嘲讽李毓连基本的礼数都做不到,其心可诛。
楚昭华站在裴相身边,微微低着头,含笑不语。
“本王知晓裴相千金芳名远扬,倾心不已,便想着……前来提亲。”
他这一句话,说得裴相都惊呆了,连楚昭华都诧异地看着他。虽然昨晚他们交过心了,可也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竟然一早就上门提亲,难道就不怕被裴相赶出去吗?楚王是皇子,而裴珩是臣子,君臣有别,裴相的确不能把他怎么样。可现在,裴相首先是一位父亲,其次才是臣子,作为父亲,可是说很是震怒了。
“楚王殿下,臣不明白你为何说出这种话来?小女虽是蒲柳之姿,也绝不容许被这样轻薄对待。即便是你楚王殿下,就算闹到皇上那里,臣也不可能让步。”
李毓笑道:“裴相稍安勿躁。本王……我并非是前来轻薄令千金的,求娶的请求也是真心诚意的,我已经请了皇祖母主婚,今日上门只是先寻求裴相的意见。更何况,裴相的千金如此姿容,若是蒲柳之姿,天下女子大多该是貌若无盐了。”
裴珩一股怒气上来,差点就要拿桌上的杯子朝他砸过去:“殿下若是只想求娶裴家女子,自不是难事,但昭华才刚回裴家,臣还打算将她留在身边,多留一阵子,并不着急出阁。”他捏着杯子,手指关节用力得都泛白了,身体也有些发抖,楚昭华忙上前拍着裴相的后背:“爹,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裴相思虑过度了,不管你认不认回昭华,本王都会娶她。只不过现在你是昭华的亲生父亲,本王于情于理都要向裴相通气。”李毓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一双眼眸有些冷,可是偶尔瞥过楚昭华身上又柔和下来,“如是裴相怕我连累裴家,可以不把昭华记上族谱,我和皇兄不同,不管昭华是不是被承认,我都不在乎,我在意的只是她本人。”他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已如冰雪初融,看着楚昭华的眼神也是温柔多情。
裴珩虽然被他气得够呛,但很快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
“是,皇兄亦是打算请父皇赐婚,求娶令千金的。”
“荒唐!”裴珩脸色铁青,一振衣袖,“太子和楚王身份贵重,微臣一家高攀不起!”
楚昭华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毓,太子娶她是为了裴家的支持,可他一句“怕被连累就不要把她记上族谱”就表明他跟太子不同,只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和太子完全是不同的,她是相信李毓根本不想借助裴家的势力,一是因为没这个必要,二是因为他曾经受过裴家的冷遇,若非必要,他连登门拜访都没有过,但她才不相信他这样做没有一点恶心太子的打算。
楚昭华轻轻抚着裴相的背,低声道:“我有话想单独和楚王殿下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裴相剜了他一眼,他的容貌更似裴昭容,当年裴昭容未入宫前比裴家长房嫡女的容貌更盛,裴家有祖训,裴氏嫡女不得入宫,结果这位小姐买通了太监,入宫为妃了,她心眼多,可后宫的女人心眼更多,她容貌美丽,可后宫美丽的女人还少吗,裴昭容最后也不得善终。
现在看李毓,他的容貌还带着裴昭容的影子,心眼多得数都数不清。当年太子和秦王争斗的时候,都没想过把手伸到裴家来,怎么现在突然一意孤行要娶他裴珩的女儿,明知道这样强硬的做法,会得罪权倾朝野的裴相,他还是这样做了……太子,是被李毓逼得没有办法了。
“父亲若是不放心,就把随身宝剑赐我一用,想来楚王殿下定会有分寸的。”楚昭华微微一笑,借了裴相的宝剑,大大方方地邀请,“殿下请。”
李毓亦是微笑,侧过身让她先行:“楚小姐请。”
他不叫她郡主,也不叫她裴小姐,落井下石提醒裴相,楚昭华还是姓楚的,是南诏的郡主,还没有上裴家的族谱,且不说就算上了族谱他也不能束手束脚地管她,更不用说现在她在名义上还不算裴相的女儿。
楚昭华和他一前一后走到后院前面那片花园,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最终只好板着脸:“你是故意来气裴相爷的?”
“我是真心来提亲的。相爷把我一个人晾在外面这么久,我也一点都没生他的气。”
“明人不说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