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睡,现下还早。”

你到底在为什么而不安?

她突然发觉,其实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看透李毓。

管仲文在翌日姗姗来迟,他的身边依然跟着那个双腿残疾的青年,只不过短短两三日未见,管城雪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憔悴,眼下还有青黑的痕迹。他慢慢地推着轮椅跟随在管仲文身后,就像是一道影子。

“诸位贵客请随在下前往山中。”管仲文连基本的客套都省略了,直接奔赴主题,“当年鄙人的先祖曾呕心沥血,想要绘制出一份天下最全最完整的堪舆图,继先祖之后,又有不少现任继续投入制图的功绩上,待传到鄙人这一代,家中子弟除了城雪再无天赋者……在下不才,连先人的一分一毫都没学到,只有依照组训,将此图敬献给有德才之人。”

有德才这种评价,最是不着边际。何谓德,又何谓才?这才是帝王之才,还是贤士之才,又或者是孔孟之才?而德这个字更是虚无缥缈,人无完人,就算是孔子当年亦是弃周而周旋于诸侯国,谁敢称在自己比圣人先贤更加有德?

李毓带来的几位大儒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虽然之前管仲文一直卖关子不说到底考校什么,可他们都以为会考文才和武功,论起文才策论经书,他们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好学问,而论起武功,楚王身边的侍卫也不逞多让。可是现在却要考“才德”。

能够手握天下堪舆图的自然是要有治世才华,励精图治,兼并天下,而不是单纯品德醇厚、心思纯善之人,这样的人永远无法做到杀伐决断,即使掌握了天下堪舆图,也只能浪费了。

“贵客们不必担忧,若是在下想要以品德为准绳来决断,定不能令各国的能人异士来此,自然是该优先考虑各地有名的大善人了。在下听闻西唐的楚王殿下文武双全,当年定北一战,震慑北关,乃是不世出的智将。而陪同殿下前来的唐大儒、令大儒又为当年科考状元,龙图阁大学士,恪尽职守,著有《西唐典论》,实乃天下文人之典范。”管仲文话锋一转,开始点评在场的宾客,此次进入蜃海城的怕有上百人,而他竟然能一一点出名字,道出事迹,言语间不卑不亢,虽是夸赞对方,但绝无谄媚之意,“……还有西戎国的赫连王子殿下,七岁已能杀死草原上的头狼,十岁成为西戎勇士,为部落谋求生机,为西戎百姓所拥戴。东突厥的使纳王子文才武略,开蒙之后学棋三载,就能战胜国手……”

管仲文侃侃而谈,每说到一人,便见那个提到的人脸露微笑。他点出的都是对方最为得意的事迹,而这些事迹中有些是极易引起旁人厌恶的,他就只用三言两语带过了会引起争执的部分,竟是将每个人的感受都注意到了。比如李毓的第一战是定北,北边有什么,自然是东突厥和西戎蠢蠢欲动,西戎一直处于游牧的状态,每年开春都会入城烧杀抢掠一翻,抢完就跑,而东突厥却完全不一样,它一直都对西唐虎视眈眈,那一回竟然突破了北关,向中原进发,是刚从崇玄归来的李毓力挽狂澜,退敌于北关。这一战对于李毓来说是第一战,也是奠定了他在朝廷中地位的一战,可是对于东突厥的使纳王子来说,却是极其屈辱的一战。管仲文提的时候,根本不提这场战事的前因后果,自然也不会得罪东突厥了。

什么叫会说话?这就叫言辞机敏!楚昭华叹服。管仲文虽然说自己无才,没有继承先祖的天赋,可他这份为人处世的周到,比之管城雪要能干多了,更何况这管城雪一开口就往李毓身上套了个将有血光之灾的预言,可见他靠一张嘴就能得罪不少人。

“姬教主是高昌国的遗族,近年来一直为复国计,”管仲文看了看姬慕云,见他微微颔首,似乎并不在意被这样点破身份,“高昌国当年也是礼乐诗书之国,国君时常下地劳作,日常用度和寻常百姓无异,先贤的‘百姓为重、君为轻’理念却是在高昌君主身上贯彻了。”

“可惜啊可惜,”东突厥的使纳王子突然大笑,“这样的君王,也难逃亡国。”

话音刚落,管仲文不由皱了皱眉:“王子请慎言。”

可姬慕云却像没听到一般,微笑着瞟了使纳王子一眼。他虽是容色艳丽,可气势太过凌厉,容易引来女子爱慕,更容易招致男子的妒忌。

“管城主不必担心,想必姬教主是不会介意的这一点口舌之争的,”使纳王子道,“毕竟,当年让高昌亡国的可不是我们东突厥。”他一句话就要把李毓挑拨进来,西唐和高昌的仇恨是无法抹灭的,他最多算是逞口舌之利,而西唐楚王才是姬慕云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挑拨离间,可也只能任他挑拨下去。

姬慕云还是一笑,没有说任何话。他和李毓分别站在左右不同的两侧人群中,泾渭分明,任谁朝人群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必然是姬慕云,然后才是李毓。并不是因为姬慕云太过飞扬高调,而是李毓太刻意收敛。

楚昭华不知道是不是从他离开长安来到崇玄又从崇玄回归长安的这段时日,他都是这样刻意隐忍收敛,她见过这么多人,能做到李毓这样忍耐的人,并不会再有。她看了看他,忽然觉得小手指被握住,然后是全部的手指,和全部的手掌,他们的衣袖叠在一起,旁人根本看不出他们牵着的手。

“……至于如何算是通过考校,当以我蜃海城先祖所布置的阵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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