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从穿上靴子,又慢慢地从床上踩到了地面,等着对方从一团乱中爬起来冲向他,然后又毫不费力地把人再扔出去,这样扔了四五回,不光是被扔的人吃不消,就连被砸到的人也吃不消了,开始畏缩后退,可是当初他们十几个人一起挤进了屋子,现在每个人都想赶紧逃出去,哪里有这么容易,站在最外面往外冲的两人很快就一起卡在门框上,可是谁都不愿意先让开,而他们卡了门,站在前面的人也挤不出去,十几个壮汉竟然挤成了一团。
李毓道:“你们不妨说说,三更半夜闯进来到底是想做什么,要是我听得满意了,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汉话虽然是南诏的官话,可这样封闭的村落,对于官话都一知半解。
楚昭华用南诏话重复了一遍:“我夫君的意思是,如果你们能说出要绑我们去做什么,他就不计较刚才的事情了,不然的话……”
李毓闻言看了她一眼,嘴角向上勾了那么一下。
他对南诏话懂得不多,不过夫君二字还是能听懂的。
那些大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收留他们住宿的那个汉子站了出来:“我们本来是想把你带给复明使大人。”
这是她第二次听复明使这个名字了。她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反问:“然后?”
“我们也没有想要害你们性命,就是想把你们带到复明使那里去。复明使平常是很难见到的,就算我们也很难见到他本人,这本来是件好事。如果我们直接提出这个要求,你们万一以为我们起了什么歹意……”
那汉子开始还有点结巴,说到后来,越说越是顺畅,就好像真是为了他们好一样。楚昭华冷笑了一下,打断他:“既然这是好事,为什么还要用méng_hàn_yào把我们迷昏了再绑起来?”
“这个……”
“我看根本就是居心不良,说吧,到底那个复明使是什么人,他每个月需要人做什么?”她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的外表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要知道她现在重伤,连内力都提不起,想要表演一个空手碎大石都做不到,就指了指李毓,“他是吃人肉的,再说一句假话,他就会把你们烤熟了吃。”
李毓勉强听懂了她的后半句话,哭笑不得把她指着自己的手拉下来。
“可是,这……”
楚昭华有点不耐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就是那个复明使常常炼药,每个月都要抓人去试药。”终于有人耐不住说了,“我们村子里被抓去很多人,那些人都再没有回来,这里地形偏僻也不会有外人进来,再下去我们的村子都变空了。你们两个人,怎么都够用上一阵子,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个月,总比让我们去的好。”
楚昭华思忖了下,又问:“复明使住在哪里?”
村民指了他们下山的方向:“就在那里。沿着最左边的山路一直往东走,就能见到了。”
那个复明使所住的地方离国师隐居的石室很近,要说这是凑巧,那未免也太巧了,更何况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楚昭华沉默半晌,又和李毓重复了一遍村民所说的话,还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最后问:“我们去看看?”
李毓听到前面那部分,就知道她后面想说什么,板着脸道:“不去。”
“为什么?”
“你现在伤成这样,就因为一个猜测又要置身险境,我为何要答应你这种条件?”
楚昭华见状,用南诏话对那些村民道:“你们走吧,明日我们会去那里看看。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胁迫你们做什么了。”
她这样说,村民虽半信半疑,可李毓的本事他们还是见识了,便说了些感恩戴谢的话,纷纷退出了屋子。
李毓只冷眼看着,他虽然听不太懂,也知道她是答应了那些村民帮他们想个解决的法子,见人都走了,她还要跟他纠缠这个问题,便直截了当地堵住她的话头:“我困了。”
楚昭华本来还以为他又要拿乔等她去求他,结果他真的就这样躺了下去,呼吸变得平缓,就要睡了过去。她轻轻地推了推他:“可我都答应他们了,再说只是去看看情况,又不会怎么样。”
“答应了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不去。”
“……”楚昭华不放弃,“可是……”
“没有可是。”
“我保证会很小心,不会再受伤。”
李毓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儿:“你觉得你这样说了,我就会相信?”
楚昭华叹了口气,低低道:“我真觉得非去不可,我的感觉向来就很准的。我保证到时不会离开你三步以上的距离,也不会勉强出手,如果我做不到,等我们回去了,我就去西唐军营当人质,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李毓的语气稍微松动了一些:“当人质……你在西唐军营里可有名得很,项上人头怎么也值一千户。”
她顿时笑了,笑容秀美:“嗯,你答应了?”
“……明早再说。”
“我知道你最好--”
他用力捏着她的脸,指腹触感滑腻柔软,他捏了一下又一下,面无表情道:“就没一句真话。”
翌日一早,他们就沿着村民所指的方向往半山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