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佟秉心的事情蒋匪禁已经猜出了答案,只是她心里不敢承认——不错,鹤徕泉坊的奶奶佟秉心正是风月门里的人,而且是琊岭损福关魏先生的二徒弟。这件事情,除了风月门里宛丘这个档儿的老人儿以及玖天风的兄弟外,并无人知晓。
不,现在恐怕已经有外人知道了。
玖天风把额生红痣的女人带进了无逾轩里。宛丘正在外面忙寻芳节的收尾,无逾轩一般不留侍奉的人,因而小楼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人。
“这位……夫人,您可知道我是谁?”
“魏先生,风月行的大掌门。”
“您如何知道我是魏先生?”
“魏先生,咱们就不要买这些关子了。”
“那您与佟秉心如何认识的?”
“不认识,但是她和她家的夫君练手丢了我们老爷的面子,还威胁我的丫鬟一起坑害沈家,我家丫鬟不愿意她就逼死了她。现在我们家的人有家不能回,有儿不如无,这一笔一笔的账可不都得算到你们头上去。”
玖天风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继续问:
“您是怎么知道佟秉心是我徒弟的?”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把人安插到人家家里,就得知道早晚有一天要败露。”
“您怎么到的琊岭?”
“沐城送个女子出来采德有什么难的?”
“你不是沈家送出来的,是自己私自跑来的,不是吗?”
“嗤——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你虽然穿的是富家太太的衣服,但是腰带头上的窃曲纹却是岭上的行脚商特有的,以你的身份沈家还不会送你上岭采德,你是拜托了行脚商带你来的吧。”
七姨太太愣了一下,手不由得抚上腰上的带子——行脚商的车马并不舒坦,自己这一路被折腾得够呛,原来的衣带早不知道勾在哪里了。
“你是怎么知道招子檠的?”玖天风接着问。
“你那招子檠就是些骗人的东西,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您的丈夫,并不疼爱你吧?”
“喝!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夫人不要紧张,你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夫妻人伦这些事情,你一点也瞒不住我。不如您说说,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算账!你门下的妖孽跑到天子脚下胡闹去了,到底有什么居心?这孟家可是泉客里的龙头,你个狐媚妖道的莫非也要打鲛石的主意?都是风月行里的人,我可不能让你们这群异想天开的东西搅了风月行的名声。”
这一番话乍听着侠肝义胆的,可却是没有逻辑也没有道理。玖天风看着眼前故作强硬的七姨太太,笑了——原本以为这个女子是什么厉害角色,几句试探下来算是虚惊了。
“您看我说得对不对,您在家里不是正室,又摸不准那人的心思,就有人告诉了你一些风月门里的奇门秘法,比如说——招子檠。”
七姨奶奶的眼睛闪了闪。
“这些秘法你家老爷刚开始觉得很新鲜,可是没你想象中那么有用,更不会真的使他对你失魂落魄。很快你家老爷过了新鲜劲儿,你的日子就又不好过了。你就又去找那个人,他便开始告诉你一些……一些不仅仅是风月门里的秘密,你把这些消息告诉了你家老爷,他听了以后就又愿意留在你身边了。”
七姨奶奶的眼睛又闪了闪,一句没有反驳,但是玖天风在她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轻蔑。
“可是你也不是那有了甜头就昏头的女子,你有自己的主意。佟秉心是魏先生亲传弟子的事情是他告诉你的,可是你至今没有那这件事情去找她的麻烦,为什么呢?因为你又知道了损福关魏先生的秘密,你不想在老赌盘上下注,想来岭上拿这件事情威胁我。毕竟有些事情上,你觉得他不会如我。”
玖天风说完一番话后等着女子的反应,却没有如她所料那般看见惊恐或是被戳穿的怒意,不过对方倒也没有反驳自己的推断。
“您走这么远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指责我这一桩吧,说吧,你想要什么?不过这位夫人,我们风月门一向都把话说在头里,凡事有得即有失,你今日不管求了我什么,以后可都不要后悔。”
玖天风与七姨奶奶这边就很啰嗦了,还是再说沐城这边已经回房了的蒋匪禁,她却突然听家人来报说佟秉心找她,惊得她差点打了茶盘。不过她马上就平复了下来,想着要找点什么话头,免得到时候东拉西扯地自己漏了嘴。四下扫寻着,眼睛就落在了嫁妆箱子上。
孟怀蚩一边喝着茶一边还在想白予尚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却见夫人身边的丫鬟曙月过来说夫人请他回房一趟。孟怀蚩回了房,发现儿媳也在。
蒋匪禁见了公公道了万福,一回身打开一个嫁妆箱子,露出蒋德久在因缘集上买回来的那块石碑。
“这是家父叫媳妇带来的。”再没说什么旁的。
孟怀蚩弯腰看了看,伸手微微用力把石碑抱了起来。蒋匪禁将垫着石头的布垫在了桌子上,帮着孟怀蚩把石碑放好。放好后孟怀蚩围着石头转了几圈,又把石头捧起来,颠来倒去地看,看了一会儿又闭着眼睛在石头上反复摩挲,未果又俯下身去用凑过鼻子闻,末了有些为难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