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建兴二年八月中,幽州章武郡治所平舒城里,和往日一般了无生气。
章武郡作为王浚三年前才占据的新地盘,为了方便管理,才在幽州官方的文书立划归进了幽州,但实际上世居章武郡的老者基本上还是把自己当做冀州人。
虽只有十几里之隔,但就算是口音,都与幽州大部不同。
用那些老者自己的话讲:“幽州穷苦,岂能比的上我富庶的冀州。”
然而,三年的时间过去,饱经战乱的章武郡,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也就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特产,才没有被石勒惦记,但每次石勒和其他胡人侵犯幽州,却无不要从这里经过。
兵灾一过,百姓们就要逃进附近山林或者去西边的那一片湿地水泊避难。
如此反复,本来足有五万余户的章武郡,如今只剩下两万余户。
不过,自从一年多前,王浚麾下的大军开过章武,在司州与石勒开战。章武渐渐又恢复了几分生气,作为三州交界的地方,这里成为了幽州军主要征集粮草的场所,而多少当地的大户、豪强也趁机在这军资买卖中,大获其利。
这些人,除了依附士族的那些豪强,大多数人虽有钱财,但社会地位并不高,多少人都想从他们身上榨取出一点黄白之物。
尤其是这些日子,有一些传言在市井间反复流传,传言说:一年前勾结强盗土匪劫掠了城中大户的县令令狐艾要重新返回章武郡,而且这次是升职做了章武郡的太守。还要再次与他们这些大户合作,大其财。
其实这些商户对令狐艾的初始印象还是十分好的,至少令狐艾当日主政平舒令的时候,并不是对他们强取豪夺,而是“放下身段”,亲自指导他们如何做买卖,在收取一定钱财的同时,也让他们获利颇丰。
可是,没想到令狐艾最后竟然勾结盗匪,将他们的银钱劫走不少,这就很让他们愤怒了。
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对此呲之以鼻,认为这等谎话实在太低劣,一个勾结盗匪,逃回了江左的狗官,怎么还可能有胆子再返回幽州?
甚至有人放言:“若这令狐艾敢返回章武郡,只要他一进入平舒城,定打断他的狗腿,再扔出城外喂狼。”
甚至还真有几个当地闻名的游侠儿,收取了几个大户的银钱,放出话来,要在令狐艾入城时,代表章武百姓教训教训他。
但对于这等传言和威胁,平舒城内的大户岑言,却是十分不屑:“先不说消息真假,若是真的,以那令狐艾的机警,会做上门送死的事情么?他身后若没有人仰仗,或者有精兵护送,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返回平舒么?你们这些破落户,还想打断人家的腿,怕是没等你们这些没眼光的家伙上前,就先被杀死了吧。”
想到这些,岑言也是为自己的“多谋善断”而沾沾自喜,却是立刻叫来家人,让他们去准备数尺青布,上书:“恭迎章武郡守令狐元止先生上任大吉。”
反正几尺青布,一点笔墨也花不了多少钱,就算这消息是谣传也没什么损失,可倒时候一旦令狐艾真来赴任,那么自己就也算“从龙之功”吧?
后来岑言又一想,这青布还是有些简陋,索性又招来一块上好的楠木,叫人把那些字刻在上面,就准备等令狐艾真上任的时候拿出来讨好这位曾经的平舒令。
岑言想的好事,竟有些期盼起令狐艾赶快上任,却好像全然忘记了就在一年多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鸡鸣山上的代王假冒令狐艾抢大户的同时,也抢走了他几百金。
当时,岑言也曾恨得牙根痒。但岑洋也算拿得起、放的下,金子算什么?只要人在,那金子就能赚来,令狐艾既然敢抢这些大户,敢在抢完后再次大张旗鼓返回这里,那么这家伙就是有过人之能,和这样的家伙合作,总比好过和现在的那位根本看不上这些商贾的代理太守谋皮强很多。
晋建兴二年八月中,幽州章武郡治所平。
这一日,一大早,平舒县城的城门就大敞四开,久未露面的章武郡内史樊坦却是亲自出城迎接新任的太守,他曾经的下属令狐艾。
这内史一职乃是秦设,到了西晋作为太守的替代,就如今日的代理市长一般。
樊坦在这位置上已经做了三年,但这内史的身份却始终不曾转为太守,这也是他决心要离开章武郡的原因之一。
而且,这樊坦在历史上虽然名声不显,但却实在是一个懂得见机行事的妙人。我们今日所持的黄瓜,就来源于这个家伙。
黄瓜原名叫胡瓜,是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胡瓜更名为黄瓜,就和樊坦有关。
在王烈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石勒后来占据了幽州、冀州,建立了后赵。他在襄国登基后,对自己国家的人称呼羯族人为胡人十分不满。
因为石勒自己也知道是篡夺了汉家的江山,心里有鬼,却偏要以正统自居,自然就怕别人揭露往事。
于是,石勒制定了一条法令:在后赵,无论说话写文章,一律严禁出现“胡”字,有违反的人立刻获罪处死。
有一天,石勒在都城襄国召见地方官员,当他看到时任章武郡内史的樊坦穿着